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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章 又见钩吻

李淮溪年轻清隽的面容满是惶惑:“回皇上话,此毒乃是……钩吻花。与皇后娘娘早前所中之毒相同。”朱颜一愣一惊,玄烨与其对视一眼,语声里渗入了抑制的怒气:“钩吻花,钩吻花!怎么又是这种毒?这毒到底是来自何处?你们说说这后宫到底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朕的?”众人一见玄烨动怒,忙不迭跪下,“皇上息怒。”朱颜心念一转,平声对玄烨:“皇上且先别急着动怒,妾以为愂常在之死连同妾中毒一案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。”玄烨眸中一亮,道:“哦?皇后说说看。”朱颜捋了捋思绪,柔声说道:“妾尚有问题想问问凝萃。”玄烨淡淡扫过仍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众人,“你们都下去,凝萃跪着回话。”宫莲临去时偷觑了朱颜一眼,朱颜只当没看见。待阁中只剩了玄烨、朱颜及凝萃三人时,凝萃低低的啜泣声显得越发清晰入耳,和着外头呼呼鬼叫般的风声,直叫人心底发酸。朱颜眼底的泪痣晶莹欲滴,几要坠落,“凝萃,你如何得知这汤羹是皇上所赐?”凝萃抽噎回道:“回皇后娘娘话,这汤盅是乾清宫之物,若非皇上所赐,旁人又怎能越矩擅用?愂常在本以为皇上是存心废了她,正有寻了短见之意,不想皇上竟还能念着旧情赏赐了汤羹,常在她一时之间喜极而泣,只差没把整晚汤喝个底儿朝天……”说到这,泪如雨下,“没想到、没想到……汤里竟被人投了毒,如今看来确非皇上旨意,只可怜了常在误以为是皇上赐毒,含恨而终!”玄烨眸光一转,凝向了朱颜,听似琢磨道:“乾清宫之物?”朱颜心跳突突加快,脸上硬是自然无变,只淡淡转了话锋:“本宫听说顺子生前曾在承乾宫当过差?”凝萃低头应是。朱颜刻意忽视玄烨灼灼的眼神,只盯着凝萃看:“听说还颇得愂常在宠信?”凝萃顿了顿,再次应是。朱颜声音转缓:“既然得宠,又为什么被遣出了承乾宫,又为什么进了御药房当差?”“这……奴才不知。”“不知?那你知不知愂常在指使顺子在本宫……”朱颜凝紧眉头,强忍住心头的厌恶与排斥,“产子那日的药中投毒?”凝萃眼前一晕,慌张之下又磕了好几个响头,“娘娘明鉴,常在她没有做过如此大逆不道之事!常在她冤枉啊!还请皇上、皇后娘娘明鉴……”朱颜咬牙强忍住内心扎堆的惭愧不忍,口中却冷哼一声,“冤枉?本宫只觉得蹊跷,顺子在承乾宫当差当得好好儿的却为何在月余前进了御药房?为何本宫产子那日送药的偏偏是他?现在他被灭口,又留下了那样的证据,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一切吗,皇上?”玄烨收回搜寻在朱颜面上的目光,换了不悦的眼神扫向凝萃,“你若实话实说,朕兴许还能留你全尸。”凝萃浑身开始瑟瑟哆嗦,颤声道:“奴才只知愂常在确实是冤枉的!皇后娘娘与常在所中之毒同是钩吻花,莫非常在自己给自己投毒不成?”朱颜隐在袖口的拳头一阵一阵传来酸疼,“你总算是说实话了。你也说了,愂常在早就存了寻死之心,既然本宫所中之毒是她所有,那么她以此毒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算是一报还一报。”凝萃不敢伸手抹去泪水,只一味哽咽道:“常在从未接触过钩吻花,又怎会像娘娘如此一说?娘娘与常在都是受了旁人下毒残害,娘娘若断下此言不仅冤枉了惨死的愂常在,还放过了真正的凶手。”朱颜心里不由一横,当下拧起双眉沉了脸色,“愂常在是不是凶手只要让人去承乾宫搜一搜即可见分晓。”转而对玄烨道,“还请皇上派人前往承乾宫一趟,为此案做个了断。”玄烨颔首,遂传了梁九功亲自带人前去承乾宫。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,福子呈上了一盆植物,该植物茎部纤细如丝,叶子如孩童的指甲般大,开着零星的黄色花,看似清新喜人。福子躬身道:“皇上,这就是奴才们从承乾宫里搜出的,共有两盆,全都放在了愂常在寝宫之中。”玄烨若有所思的眼神落向黄色花,面无表情,道:“传李淮溪进来。”仍守在外间的李淮溪得了旨意即刻进阁中,玄烨挥手示意福子把植物呈到他面前,“李太医,你可认得这是什么?”李淮溪凝神仔细一看,即刻回道:“回皇上,此物正是钩吻花。”顿时,满室骤然响起“哐当”大响,却是玄烨挥手打碎了钩吻花花盆,溅了一地的泥土和碎瓷片。“贱婢竟敢在宫中明目张胆种此毒物!”李淮溪惊而下跪。凝萃早在见了钩吻花就已经惨白了脸色,此时颤抖着唇瓣喃喃念着:“不是的……不是的……这不是常在寝宫里的……承乾宫没有这样的东西……”朱颜深深吸了口气,起身低低福下身去,“皇上请息怒,无须为了不该的人动了不该的气。如今既已证实了愂常在便是当日使毒之人,此案到此便也了结了。愂常在已服毒自尽,妾便不再追究,还请皇上念及愂常在往日的好,让她早日入土为安吧!”玄烨缓和了脸色,扶起朱颜,半是责备道:“你身子还虚着,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?贱妇如此对你,险些害朕同时失去了你和承祜,朕怎能轻易饶恕她?”扶着朱颜上了座,微微一笑示意他噤声,转身时已换了一张阴沉的脸,“传朕旨意,瓜尔佳氏……”凝萃心知这道圣旨一下,瓜尔佳氏绝无好下场,心急之下咬牙打断玄烨的话:“皇上,常在临死之前托奴才带话给皇上。”玄烨静默须臾,终是平静说道:“说。”“常在说:妾从一开始就明白对皇上而言,妾的身份始终只有一个——权臣鳌拜之女。皇上不曾对妾动过真心,甚至连虚情假意也是那么的敷衍。可是妾不在意,生也好死也罢,妾此身、此心尽付与君,无论皇上接不接受,妾都当了皇上是今生来世唯一的夫君。今生未能与君相知相许,但愿来世君不负妾,还妾一世深情。”朱颜内心一阵悸动,转眸睇向玄烨,却捕捉不到玄烨一丝的柔情,甚至是同情也不见,心内不由转凉,仿佛被灌入数九寒天下的冰水。玄烨垂下眼皮子,玩弄着拇指上的祖母绿翡翠扳指,继而平静道:“瓜尔佳氏愂常在毒害皇后,暗藏毒物,心如蛇蝎,着永除妃籍,降为庶民,将遗体迁回原籍,不得葬入妃陵。”凝萃跪麻了的身子狠狠跌落一旁,须臾后方端正了跪姿,抹去满脸泪水,郑重磕了三个响头,“奴才越矩代瓜尔佳氏领旨谢恩,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这一声“万岁万岁万万岁”宛若泣血啼鸣,在坤宁宫中悠悠荡了开去,最终融入了呜呜的风声,无迹可寻。是夜宫棠端了糕点和汤水进了寝宫,望着满面心事的朱颜几度张口欲言。朱颜披发素颜,须臾睁开假寐的双眼,朝棉帘子外瞟去一眼,慵懒道:“宫莲还跪着呢?”宫棠见主子开口,忙不迭回道:“是呢,皇后主子。庭院里下着大雪,她已跪了半个时辰了,这会子都快成雪人儿了!”朱颜眼下粉嫩的泪痣在烛光下一晃,叹了口气,道:“不是让你去劝了吗?”宫棠嘴一扁,道:“主子不是不知道宫莲的犟驴子脾***才哪劝得动她呀!奴才刚才已按主子的意思好说歹说了许久,她偏是没听进去。”“估摸着三子把话说重了些,把她给吓着了,”默了默,朱颜起身拢紧正红银鼠牡丹斗篷,抬脚就往外走去,“我去看看。”宫棠忙拦住,急道:“皇后主子,外头下着大雪,风又呼呼地吹着,您不能出去!”朱颜拢起风帽,道:“无妨,只怕我不亲自去劝,那犟驴子该成真雪人儿了。”宫棠见朱颜抬脚欲走,忙又往前一步阻在他面前行下蹲儿安,急切道:“可是主子身子方才见好,眼下不能见风,奴才决不愿见主子再次缠绵病榻,宫莲既然不听劝,爱跪便跪去!主子凤体安康才是最紧要的。”朱颜心头微暖,伸手扶起宫棠,微笑道:“素日都以为宫莲较你懂事得多,如今看来她也有不如你的时候。也罢,你去传她进来。”“是,皇后主子。”“给她端一碗姜汤来,祛祛寒。”宫棠应声去了。很快外间传来安德三低低的劝说声,再就是宫莲压抑着的啜泣声。声音渐近,到了玄关处才勉强止住。棉帘子掀开,冷风迎面而至。宫莲用冰冷袖口擦过的脸上依然可见清晰的泪痕,她一进门便跪下了,“皇后主子……”哽咽道,“瓜尔佳氏的死确实与奴才无关,奴才也不知为何那汤羹之中有毒……”朱颜解下身上的斗篷往她身上披去,看着她熟悉的面孔,心头又恍然如梦,轻叹一声,柔声道:“冻坏了吧?”宫莲一惊,起身接过斗篷重为朱颜系上,眼泪巴巴地直往下掉,“谢皇后主子,奴才不冷,倒是主子向来畏寒,断不能为了奴才冻着了,奴才不配!”“你怎么就不配了?”朱颜止住宫莲的手,再度将斗篷披到她身上,耐着性子温和一笑,抬手拂去了她发上摇摇欲坠的雪花,“还说不冷,嘴唇都冻紫了。三子问你什么了?好端端的把你吓成这样。他也是尽其职责,按例询问罢了,你大可不必如此上心。听说……你是我的陪嫁丫头,从一同长大,我早已视你为姐姐,难道还不信你么?”宫莲眼中氤氲着的泪水簌簌滚落,“皇后主子,您当真不疑心奴才?”朱颜接过宫棠呈上的姜汤,亲自递给宫莲,“疑人不用用人不疑,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的忠心了?倒是你,自个儿吓自个儿。”“可是……瓜尔佳氏确是喝了奴才送去的汤羹才中毒而死。”朱颜仔细端详着宫莲的容色,不着痕迹道:“那汤羹经手的又不止你一人,若要说嫌疑,从乾清宫到坤宁宫,所有人都该有嫌疑。只是……”眸光亮了又黯,“但愿此人不是出于坤宁宫,内贼总是难防。但是无论如何,我都信你。”宫莲端着姜汤的手始终僵着不敢动弹,“就算主子相信奴才,可是终究奴才的嫌疑最大,旁人不定如何嚼舌根……”“照皇上的旨意,瓜尔佳氏是畏罪自戕,她的死与我们坤宁宫何干?又与你何干?我让你暗中送汤羹去,并没旁的什么人知道,偏偏你这一闹腾,若是传了出去倒是让人起了猜疑之心,也不知你平日里的聪明稳妥劲儿哪去了。”宫莲一愣,放下姜汤磕了一记响头,“奴才糊涂!奴才知错!奴才……”朱颜暗自一叹,打断了宫莲的话:“行啦!快起来把姜汤喝了,再下去换身衣服暖暖身子,今晚就不必你伺候了。宫棠,还不快扶你姐姐回去?再拿些热毛巾给她敷敷膝盖。”宫棠撅着嘴搀起宫莲,边道:“皇后主子对姐姐就是好!奴才瞧着怎么心里酸溜溜的……”朱颜展颜真心一笑:“要不你去雪地里跪半个时辰?若真如此我也一定这般待你。”宫莲破涕一笑。宫棠跺脚轻声喊:“主子!”待宫莲宫棠退下,空荡荡的寝宫里只剩了朱颜一人时,他面上刻意堆砌的柔和带笑面具总算是得以卸下,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甩开脚下的三寸旗鞋。带着深深不解和淡淡惧意的眸光流转在那张神秘的凤榻上,良久从牙根里蹦出一句话:“妈的,这什么鬼地方!”又压着声音咒骂了几声,赤着脚从榻上抱了缂绣织锦棉被往窗口下的炕垫上走去。本想蒙头睡觉,却辗转反侧怎么也难以入眠,无奈失神望着昏黄的烛光,“林夕夕,你还好吗?我还醒得了吗?那边的案子多吗……”深夜,宫莲静静坐于凤首箜篌旁,取了棉布沾着弦油细细擦拭着每一根琴弦,待到弦油浸润了琴弦,又另取干净棉布拭去弦上多余的弦油,心翼翼拨弄了几下琴弦,终究是没有抚琴的兴致,只抱着琴发了好一会痴才舍得为它罩上一袭墨青色如意云纹锦罩,待到侧身蜷缩在棉被中时已不知是夜深几许。膝盖因跪得过久冻得冰寒入骨,折磨得她难以入眠,正闭目逼迫自己入睡时,突然被廊下一声怪异的猫叫惊起,随后看见窗纸上闪过一道人影。宫莲犹豫须臾,猫叫声再起,脑中不时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孔,到底还是轻手轻脚披上棉衣,蹑手蹑脚向着猫叫声来处摸去。出了门被夹着风雪的夜风一吹,冷不丁打了个喷嚏,拐进转角处时突然撞进了一堵肉墙。一股暖流扑面而来,宫莲抬头,这一望便望进了一双带着嬉笑的深邃星眸,往四下张望确保万无一失后,有些微怒,道:“容若,你若是再这般深夜里偷摸着来找我,我可不再出来见你了!”角落中纳兰容若年轻的容颜为黑暗所吞噬,唯有一双眼睛亮得令人心生暖意,他探手入怀将捂在胸口中的两团东西掏出,一股脑塞进了宫莲怀里,细声细语:“我若是不这般深夜里偷偷摸摸来见你莫非还能顶着大太阳来见你?我可是冒着杀头大罪来的,你不但不欣喜,还绷着个脸,过意得去吗你?”宫莲一时气结,看着眼前仍有些孩子气的男人,不免还是心软下来,怀里两个手炉还热得很,而容若却不知在冰寒的夜里藏了多久,为了不让手炉冷却,他将原本滚烫的手炉紧贴在胸口的皮肤处。宫莲鼻子顿有酸气泛上,将手炉又一股脑塞了回去,“我屋里有炭炉,一点儿也不冷,倒是你,大半夜的不回府热炕头,跟这儿都快冻成冰棍了!手炉捂好了,一会儿飞檐走壁的,风雪大着呢!”一面说着一面拍扫着容若顶帽上、肩上的雪花。容若突然抓住宫莲忙碌的手,突然严肃道:“宫莲,我明日就去求皇上将你赐给我!我要娶你为妻。”宫莲面容猛地一僵,顿了顿,抽回自己的手,有些不自然道:“容若,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,我、我只当你是我亲弟弟,仅仅如此我就已经是越了规矩,哪里还敢再有旁的念想?奴才始终是奴才,是断断配不上你的。”容若却不依不挠,“什么奴才不奴才的!不过是你不喜欢我的借口,这后宫还有宫女当上娘娘的呢,出身又算得什么?若论年岁,你也不过长我三岁,又有何妨?”宫莲急了:“你别孩子气了,快走吧!别以为皇上看重你你就胆大妄为了,虽说皇上封了你御前侍卫的官职,可来日漫长,君心难测,你可得长点儿心了。后宫岂是你能来去自如的地方!迟些若是被人看见,私通宫女的罪名可是会毁你前程的!赶紧走,往后别再来了。”容若垂下头去,哑声道:“还有六年。”宫莲怔住,不明所以,却听容若继而坚定道:“你还有六年才能出宫,罢了,你若不愿我求皇上赐婚,我便等你到了年岁出宫后再娶你。六年的时间,你若能遇到喜欢的人,那人也真心待你,我便无话可说,绝不插足。如若到时你无真心喜欢的人就一定要嫁给我!”宫莲怔了须臾,心中清晰地浮起另一张苍白的病容,嘴角泛起一丝苦笑,呵热了双手踮起脚尖使劲搓了搓容若冰冷的脸颊,含泪带笑点头,道:“好,我应你。”容若这才展颜,又将怀中手炉塞给宫莲,不容置喙道:“晚间你在雪地中跪了许久,双膝冷得无法入眠了吧?一边一个捂在膝盖上就不冷了,宫中行走靠的就是一双腿,你可别落下病根儿了。”末了,也伸出双手轻轻搓了搓宫莲两边脸颊,“进去吧。”宫莲再度含泪点头,“你当心点儿。”她三步两回头,转入拐角处回头望时,那道颀长的暗影仍旧孤立在风雪之中遥望着她。怀抱两个带着容若体温和气息的手炉往回走,却在猛地一抬头时,受惊的双目撞进了另一双浅含戏谑笑意的星眸。手炉惊落地面,宫莲手足无措跪下,慌张道:“皇后主、主子!”朱颜轻笑一声捡起地上的手炉,在手中晃动着,“这可是人家一片痴心好意,你怎么就随意给扔了呢?”宫莲粉面刷地就红了:“主子说什么呢!”转而又惊慌失措,“奴才该死!奴才知错,奴才不该夜半私会……”“瞧把你紧张的,我也只是半夜睡不着,想着你在雪地里跪了许久膝盖该受不住了,喏,这是给你的药膏。”朱颜递上一瓷瓶,“天儿还真是冷得很,你怀中还有一手炉,这个便暂借我咯?不会不舍得吧?”一面说着一面扶起宫莲。“谢皇后主子,主子待奴才这般好,奴才……”宫莲怯怯接过瓷瓶,越发局促不安:“主子……可都听见了?”朱颜含笑点头:“是纳兰容若?”宫莲低头回道:“是。主子万万莫要责怪于他,他只不过是同奴才嬉闹,不当真的。”朱颜摇头,拢紧身上玄色斗篷,一出声嘴里便直冒白气:“他待你是真心的。宫中常日漫漫,不是你长留之地,若是你想早日出宫,我可以全你心意。纳兰容若会是个好归宿。”宫莲失神道:“若是主子还记得往昔未入宫时的日子便可知奴才真正的心意。奴才只待容若为亲弟,并无半点男女私情。”朱颜一怔:“那你还应他六年之约?”宫莲苦笑道:“六年时间实在过于漫长,容若会遇到与他相匹配的富贵贤良女子,至于年少时冲动的诺言,将来的他必定会忘却。”望着月色下飘零的雪花,朱颜双手触摸着怀中犹沾男子气息的手炉,“但愿如此,怕只怕他来日未能如你所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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